【モカ蘭】假戏真做（一）
※一个正在开窍的迟钝笨蛋和努力鼓起勇气的胆小鬼的故事
※大学生设定，可能没有后续
花是静物，因为有人类赋予它们含义，才让它们变得鲜活起来。花道更是如此，五颜六色的鲜花表现出的不只是“美”的概念，还会反映出制作者反映出的心境。所以说花道不仅是一门艺术，它更是一种心灵上的交流。
——“如果不知道怎么用语言表达心意的话，就让花来替你诉说吧。”
那个时候，父亲一脸慈祥地抚摸着她的脑袋，这么说道。
又是一堂花道课结束，她的作品摆在两人中间。兰正襟危坐，认真听着父亲对自己的评价。
“你的作品虽还达不到出师，但在同辈人里也已经能占有一席之地了，很不错。”父亲的手笼罩在宽大的衣袖中，虽然面色严肃不过却是先肯定了她的进步，“只不过你对美竹流的理解还不够透彻。”
又是这句话，兰蹙眉，自从她重新捡起花道的知识后，父亲对她的评价里常常会加上这么一句。
她不禁开口问道：“父亲一直说我对美竹流的理解还不够深，我是哪里还有欠缺？”
不知道为什么，听到她的提问后父亲的表情反而柔和下来。他抽出手指了指她的那盆作品，说：“凛然与坚韧，这是你的作品里能看到的最明显的意境。这不是我给你布置的主题，但是你能在表达主题的同时加入自己的风格，所以我才说你学得不错。”
兰若有所思，在选择的时候她的确会下意识偏爱那些冷艳的花。
“只是过刚易折，想要继承美竹流你就必须学会用柔和的表达方式。”
“柔和……吗？”
可是就算父亲这么说，一时间她也不明白该怎么做到“变得柔和”，心里尽是无从下手的茫然感。
然后她听父亲又说道：“兰，你今年也已经大三了吧。”
“是的，怎么了？”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？
“有喜欢的人了吗？”
“哈？！父亲！”兰被父亲的发言吓了一跳，要不是父亲还是那副熟悉的姿态，她都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被掉包了。
然而父亲似乎是在认真地和她谈论这个话题的样子。
“去试着谈一次恋爱吧，然后你就能明白‘柔’的含义了。”
可惜的是兰想了一个晚上谈恋爱为什么会和花道的学习联系在一起，第二天中午吃饭的她忍不住把这件荒谬的事告诉了摩卡——是的，她和摩卡大学仍然是同学。
幼驯染一起上学放学参加活动的生活能走到高三就已经是极限，高中毕业后即便大家再怎么不舍也还是分散去了不同的地方。哪怕是她和摩卡，也因为专业的不同而常常见不到面。只不过毕竟还是在同一个校园内，一起吃饭一起逛街的次数仍旧是比和其他人的来得多。
听完她用抱怨的口吻概括完整件事，结果摩卡咬住面包望着天空“嗯……”了半响就没了下文。让兰不知道该怪她还是该吐槽一句不愧是你。
——亏她还等着摩卡说说她有什么看法！
“真是的，父亲也不解释一下，说得不清不楚的我哪里懂他的意思啊！”
“也许兰爸爸只是想让兰找个男朋友回去吧~？听说大流派的继承人都会早早地把婚事定下来，兰的家里有这样的习惯吗？”
兰果断地摇摇头，“我就算以后都不结婚父亲也不会干涉的。”她卡了一下，还是继续和摩卡爆料，“所以我才觉得莫名其妙的，还和我说要是最后找到了中意的对象记得带回家来，男的女的都没有关系。”
“噗——咳咳咳！！！”
这么多年兰还是第一次看到摩卡吃面包的时候会呛到，她慌忙拿了手边的饮料打开盖子递到摩卡的嘴边，一边喂她喝水一边拍打她的背。
“哈——活过来了。小摩卡差点就要被面包神召唤走了~”
摩卡一脸心有余悸，兰又何尝不是被吓了一跳，连心脏都差点骤停，“你小心点啊，吓死我了。”
“意外意外，对不起~”摩卡诚恳地低头道歉，“我还以为兰爸爸是很传统的那类家长，真没想到~”
“父亲的思想很开放的，而且只要不是原则上的事情他一向很宽容。”毕竟这个时代对同性之间的恋情能坦然接受的仍然是少数。
“不过兰还是要把美竹流传下去的吧？”摩卡漫不经心地提道，“小摩卡以前一直以为兰会是我们中间最早结婚生子的人。”
“我以前没说过吗？美竹流可不是因为是由美竹家的人传承才这么称呼的。”说道自己擅长的领域就变得特别认真的美竹大小姐严肃地纠正道，“是继承了这个流派的人都姓美竹。像我的爷爷，他就是从他的老师手里接过’美竹‘之名的。”
“所以就算我不结婚生子，只要以后收一个能继承流派的弟子就行了。”
兰说完无所谓地耸耸肩，结果发现摩卡怔怔地看着她，根本看不出来到底有没有听进去。有这么惊讶吗？兰不解，摩卡的反应有点出乎她的预料，包括刚才被面包呛到也是，一点都不像她会做出的事。
想到这里她不禁问道：“摩卡，你没事吧？”
“嗯~？没事哦~什么事都没有~”
被问到的人回过神来，眯起眼睛微笑着回答她。神色正常，语气正常，可是她的直觉说眼里映出的摩卡还是有哪里不对劲。
摩卡从以前开始就是这个样子，就算大家是幼驯染，可是也没有人能明白摩卡的心里在想些什么。兰高中的还很自信地认为自己是理解摩卡的，甚至比起afterglow的其他人来得要懂摩卡的想法。但是这份信心后来不攻自破，那时候她才恍然大悟，她其实根本不懂摩卡。
她所谓的理解不过是自以为是，是摩卡保护自己的一层幻象。
不过她已经过了钻牛角尖的年龄了，就算不知道摩卡的理由也不会再因此生闷气了。
虽然心里多少还是……有点不爽。
兰在心里叹了口气，晃了晃脑袋不让自己再去想这件事。她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饭菜，盖上手里的便当盒扭头，摩卡早就吃完手里的面包，正拿着空塑料袋神游天外。
“我吃完了，走吧？”
“好~”
午后的阳光被道路两旁茂盛的枝叶分割，最后落在地上的只剩斑驳的印记。她和摩卡并肩踩在这些碎片上，耳边是风吹过的沙沙声。回学院的林荫道上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影，向远方眺望，空旷的道路此刻似乎只属于她们。
她听到摩卡问道：“所以兰会找人谈恋爱吗？”
“看情况吧？就算我想也要有适合的人啊。”
“嗯哼~兰想和什么样的人交往？”
“什么样的人……至少要是熟悉的吧？”她认真想了想，“有一定了解、性格能合得来，也许还要能接受最后我会分手？”兰难得开了一次玩笑。
“这样呀……”
摩卡说着突然停下了脚步，兰不解地跟着回头，却发现那双翠绿色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在汇集，变得越来越明亮。
摩卡的双眼里亮起了光。
兰不明白摩卡这是怎么了，却下意识绷直了身体。
她听到了摩卡的声音在轻颤，听到了她努力把一字一句说得清楚：
“既然如此，那要不要和小摩卡来一场以分手为前提的恋爱？”
时间似乎凝固在这个瞬间，地上的光影不再变换，风声也失去了踪迹。兰惊讶地张了张口，却像是被噤声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因为她发现摩卡是认真的。
用最认真的语气，说着像是玩笑一般的话。
“摩卡，你……你这算是告白吗？”
兰扯了扯嘴角，强迫自己发言。随着她的提问，静止的时间仿佛重新开始了流动。
空气又活了过来，可是兰却不敢放松，摩卡的眼神依旧定格在她的身上，过于耀眼，让她莫名觉得喘不过气。
对她来说摩卡是她最亲近的朋友，就算在afterglow里，摩卡和她的距离也比其他人要来得靠近一分。对于这样的摩卡，兰从来没想过和她发展出朋友之上的关系。
兰觉得自己应该装作什么都没看到，然后恼羞成怒地说不要开我的玩笑了。再不济也应该直接拒绝，而不是用另一个问题回答她，结果两个人现在都接不了话。
“摩卡，我……”
“哎呀，兰的表情好严肃~”她看到摩卡对她眨了眨眼，突然又变回调侃的不正经语气，“小摩卡只是开个玩笑，别生气~”
——骗子，你又在骗我。
胸口突然无名火起，刚刚听到摩卡的“告白”时她都没有这么恼火过，兰望着摩卡迈着轻快地步伐从她身边走过，唐突地伸手抓住了她。
摩卡错愕地回头，不明所以：“兰……？”
“我答应了。”
“诶？”
兰很清楚她在做什么，她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冷静。
“如果对象是摩卡的话我觉得可以试试。”
“……试着交往看看。”
